? 8月17日,星期二,農歷七月十五,中元鬼節。
厲仲謀和吳桐到民政局領證、結婚。
新人們大多圖一個好彩頭,所以這一天,民政局領證的人極少,少到不會有人注意到厲氏集團的總裁,結婚了。
厲仲謀去接吳桐時,她在看微博。印花襯衫加挂脖長裙,一身休閑。
“換件衣服”。
“為什麽?”
“穿那條紅色的”,厲仲謀堅持。
哐啷,吳桐用力關門。再出來時,換上昨天新買的胭脂紅A字連衣裙,她好像特別鐘愛連衣裙。
車停在民政局前,吳桐剛要開門,“等下”,厲仲謀下車,為她打開車門,牽過她的手。
“這麽做,有意義嗎”,吳桐問。既然是假結婚,何必弄得跟真的一樣。
“那你買這條裙子又是為了什麽?”一句話,噎得她啞口無言,是啊,心底總還是有幾分期待的吧。
結婚登記處有項收費業務,新人可以站在國徽國旗下,手持結婚證一起念結婚誓詞,有專人負責拍照。工作人員問到這對奇怪的新人是否需要這項服務時,吳桐幹脆:沒那個必要。
十分鐘前,兩個人還是單身;十分鐘後,厲仲謀和吳桐成為法律意義上的夫妻,當然,一切僅僅是法律意義上。他們之間的關系沒有改變,維系這段婚姻的唯一意義:為了童童。
沒有喜酒,甚至沒有戒指。
民政局走廊裏,吳桐随手把結婚證放進包。旁邊另一對新人走過,彼此喂着冰淇淋,新婚,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耳邊傳來厲仲謀的提議。
“我有事”,吳桐徑直往前走,卻在拐角處和一個女人撞在一處,她白領裝扮,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精英模樣。
“抱歉”,吳桐一個趔趄,腰身被厲仲謀摟住。對面的女人似乎嚴重些,高跟鞋,扭到腳,男人忙扶她坐下,語帶關心,“疼不疼?”
“再疼也跟你沒關系了”,女人眼圈泛紅,卻強忍着。
男人垂首,神情落寞,“小彤,我情願你罵我”。
“罵你?何必費那個力氣呢。周楚,你成功了,讓連齊永無翻身之地,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你高興吧。你娶我,不過是為了報複連齊,而我,就瞎了眼。如果他有事,你等着,我一定拉你一起下地獄!你和我,都不得好死!”女人說話淡淡的,卻讓厲仲謀想起法庭上的吳桐,讓人擔心。
周楚、連齊…證券業內的明星操盤手,那這個女人,不就是……
走出民政局,吳桐回身,走廊裏那一男一女仍僵持着,他們的故事,想來更加曲折,可吳桐由衷希望,他們不要去離婚,她看得出,他們彼此仍愛着對方,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厲仲謀”,吳桐叫他,“我們領證是為了什麽?”她的認知裏,領證不等同于結婚。
他看她,“你覺得呢?”
“為了童童”,不是為了彼此,所以,就算是離婚,也不必傷心,她心裏默念。
他看她上出租車,轉身走向奧迪,如果只是為了童童,他,根本不會來民政局。
鈴聲響起,“厲總,你在哪兒,馬上開會了”。
“民政局”。
“阿?您在民政局是……”
“領證”。
“阿?不是吧……”
“建東,我們不是一直想挖周楚嗎,我想到辦法了,他一定會同意!”
的哥見吳桐從民政局裏出來,又表情凝重,“妹子,沒什麽大不了的,日子照常過,這年頭,誰離開誰不成啊”,以為她是離婚來了。
撲哧,吳桐一笑了之,卻笑得苦澀。她的婚姻,果然不被祝福。
一紙結婚證,于現代都市人來說,有多重要,吳桐不知道,她甚至沒有打開過大紅封面的結婚證,領證的當天,結婚證已經壓了箱底。
領證于她來說,最大的意義或許就是可以名正言順住在厲家,每天見到童童。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厲仲謀提早下班,來接兒子,而幼兒園門口,站着吳桐。
離放學還有十幾分鐘,幼兒園門口已經聚集着三五成群的家長。而吳桐,顯得那樣與衆不同,她模樣很是出挑,普通的棉質吊帶裙穿出大牌子的味道,長發飄飄,看過去,就像是素顏上街的大明星。
連看盡美女的厲仲謀也不得不承認,她,天生麗質。
這不,已經有位男士貼了上去。
“小姐,你也來接人?”說話的是位精英男,滿臉寫着“我是孔雀男”。
哪兒冒出來這麽一位?吳桐很相信眼緣,而眼前這位,恰巧是她讨厭的那類人——自以為是,“恩”,卻有意無意往校門那邊跨了半步。
“這家幼兒園老師素質還不錯,就是課程太簡單了,只能去上補習班。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我已經給我女兒選好另一家,再開學就過去,要不,長大以後怎麽能優秀!”
吳桐越聽越頭大,孔雀男的女兒,還真慘,“先生,什麽樣才算優秀?”
精英男撫了撫金絲邊眼鏡,“重點學校,全班前五名,上清華北大,或是去美國念常春藤”。
“你是清華北大畢業的?”
“不是,所以希望……”
“先生,望子成龍的家長,都不是龍”,吳桐這人看着溫婉,內裏總還是有北京女孩的心性,刀子嘴或者說毒舌。
“你……小姐,看你年紀輕輕的,孩子就上幼兒園了,有老公嗎?”精英男氣急敗壞,看吳桐手上沒有戒指,忍不住譏諷。
吳桐卻挑眉,這幾年獨自撫養童童,難聽的話也聽了不少,正想開口,“老婆,戒指拿去清洗,哪天可以取回來?”厲仲謀攬過她的腰。
“你怎麽來了?”
“老公再忙,也要陪老婆的”,側身對着精英男,“這位先生,想必也是這麽做的吧?”
“厲總”,精英男,顯然認得他。
厲仲謀不記得認識這個男人,目光掃過他西裝上的銘牌,“景城的員工不是5點半下班嗎?怎麽,陸總改時間了?”
“不,不是”,精英男額頭見了汗滴,他是借着外出辦事提前翹班。
“那就,替我問陸總好”,厲仲謀挽過吳桐的手,直接進幼兒園,他給幼兒園捐了一個圖書館,自然是園長的座上賓。
進了教學樓,吳桐抽回手,這裏,沒必要再扮恩愛,他們雖然領證,可,根本沒有戒指,而且,也不會有。
厲仲謀解開西裝扣,“這幾年,類似的話,一定不少吧”,肯定的語氣,“有老公嗎”四個字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還好”,吳桐不願多提。
“孩子是無辜的,是你讓童童四年多沒有父親”,厲仲謀沉下臉色。
“确實”,吳桐坐下,長條木椅,“可是,如果童童一出生就回到厲家,他一樣會沒有母親。很抱歉,當年,我沒得選。如果沒有那個意外,我甚至希望,永遠不要打開信封”。
“是不是意外已經不重要了”,說到底,厲仲謀仍然懷疑她早就知道信封裏的內容。
吳桐看向黑板上小朋友們的粉筆畫,爸爸媽媽和孩子,天下人最樸素的幸福,“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時間會去證明,你厲家的財産,不值得我費心思”。她主動要求在協議書上加上一條,不止婚前,婚後厲仲謀的財産,她全部放棄。
他們之間,純粹是一場交易,卻不涉及金錢。
協議書上,吳桐先簽的字,随即起身出門。看過太多豪門争産大戲的律師鄭又平也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這個女人,如果不是真的清高,就是野心大到要整個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