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月30日,厲仲謀生日,他,三十四歲了。
童童進幼兒園之前,一再叮囑吳桐記得要做蛋糕。
流感爆發高峰期,幼兒園只上半天課,吳桐中午去接兒子吃飯,童童還在叽叽喳喳提蛋糕的事情。
4月9日他生日那天,許下願望,希望爸爸能回來。願望成真,他要陪爸爸一起過生日。
于是,母子二人吃完大餐,直奔超市買食材。
“媽媽,你要穿漂亮點哦”,童童主動推着購物車,兒童款的,“爸爸說會給我們帶禮物”。
禮物?大概是給童童的吧。吳桐不置可否,她平時出門上課才會穿正裝,櫃櫥裏唯一一條值錢的衣服就是只穿過兩晚的黑色禮服裙。
超市在商場地下一層,買完食材,吳桐帶童童到四層的兒童服裝區,國際大品牌,自然價格不菲,挑來挑去,給兒子買了件小風衣,可愛到爆,童童還模仿他老爸擺了個酷酷的POSE,惹得店員姐姐們也哈哈大樂。
“媽媽好久沒買衣服了”,被每個店員親上一遍,童童也有點“忘乎所以”,“美女姐姐,我媽媽是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媽媽噢”,這孩子,連“美女”都會說了。
奈不住兒子總是唠叨,吳桐就委托店員代為照顧,自己沖下樓,看女裝。她以往沒什麽時間逛街,買衣服都在十分鐘內搞定。
很漂亮的連衣裙,白色翻領、黑色裙身,有些赫本風格。吳桐有點猶豫了,她喜歡,但價格……
“吳桐”,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向她,陸岳峰。
“陸先生?”
“陸先生?還這麽見外?我以為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們的關系應該會,親近很多”,陸先生出場總是金光閃閃的,可這話說的,着實暧昧,店員看兩人的目光頓時多了些八卦的味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吳桐真有種誤交損友的趕腳,這人說話非要引人誤會嗎,“你怎麽在這?”
“來談事情,直梯出了問題,只好改扶梯”,陸先生在家大集團任副總,商場就是集團的下屬産業,他是替老板視察來了。想着能早走回去陪寶貝閨女,偏趕上電梯罷工,結果老遠就看見吳桐對着穿衣鏡,猶豫,“你呢?今天怎麽有時間逛街?”
“今天,是……”
“噢,我想起來了,某人的生日!”陸先生恍然大悟,“某人還真是有福氣啊”。
“你誤會了,是童童說我好久沒買衣服了,跟他沒什麽關系”。
陸岳峰掏出手機,大大方方給吳桐拍照,狂拍側影和背影。
“幹嘛拍我?”
“我小姨子這麽漂亮,回去給閨女瞅瞅!”說謊話還真是不臉紅,某人立刻發送照片給另一個某人。一分鐘後,手機上顯示三個字:別碰她。
晚餐是家中餐廳,仍是市中心裏難得的清淨地。
10月末,北京已是初冬時節。臨水的竹屋裏暖氣開得十足,吳桐脫掉大衣,低頭就見童童盯着自己,“怎麽了?”
“媽媽是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媽媽!”童童昂着小腦袋,嘴巴咧得老大。
吳桐穿一條玫紅的短款連衣裙,墨綠色長筒絲襪,雖是撞色,在她身上到覺得和諧。下午在商場,陸岳峰建議她換個顏色,等她從試衣間出來,陸先生人已經不見了,裙子付過錢。
“我兒子也是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兒子!”吳桐學兒子的語氣,兩只手并用,捏他肉嘟嘟的小臉,這是她的兒子!
“爸爸……”童童忽看見門外的厲仲謀,邁着小短腿兒跑了過去,“爸爸,我好想你”。
厲仲謀順勢抱起兒子,“真乖,爸爸也想你”,仍是典型的英倫三件套:襯衫、馬甲和西裝,他的自律近乎病态。
一張四人座的方桌,厲仲謀和吳桐面對面,童童在一邊。
“想點什麽?”厲先生打開菜單。
“你生日”,吳桐是有意忽略對面的目光,歪過頭幫童童整理衣服,“童童要多吃菜,知道嗎?”
“可是青菜不好吃”,童童垮下小臉,也歪頭去看厲仲謀,“爸爸,我想吃雞腿兒”。
“別以為爸爸不知道你中午剛吃過”,厲仲謀維持一副嚴父的表情。
撒嬌不成,童童默默垂下頭,小小教她的招數,不管用。
餐廳主推淮揚菜,以蒸煮炖品最為有名。文思豆腐一上桌,童童立刻瞪大眼睛:豆腐絲居然跟頭發一樣細耶!
既然是生日宴,一定少不了蛋糕。吳桐拿出自己做的蛋糕,插上兩行蠟燭,一行3根、一行4根,一一點燃,“童童,一起唱生日歌,好不好?”
“你會做蛋糕?”
“第一次做,可能味道,不是太好”,見厲仲謀許了願,吳桐站起身切蛋糕,連衣裙是七分袖,露出左手上那道疤痕。
第一塊給壽星老,第二塊給眼巴巴等了半天的兒子,吳桐也給自己切了一小塊,她天生不愛甜食和零食,房間裏除了飯菜和水果,就沒有能吃的東西。
童童剛嘗了半口,就哭喪着臉,“媽媽,這個蛋糕不好吃”。
“阿?”吳桐也趕忙嘗了一口,糖放得少了,兒子和他父親都超級愛甜品。
“實在是不好意思,手藝不精”,吳桐也尴尬起來,“要不,別吃了”。
厲仲謀仍一口一口吞掉這個其貌不揚、味道也平平的蛋糕,“沒關系,第一次過生日有人給我做蛋糕,還不錯”。
結果,8寸大的蛋糕,一多半進了厲仲謀的肚子。
出了餐廳大門,吳桐忽看到對面的招牌,有片刻失神,厲仲謀順她的目光看過去,對面就是當初她被迫簽下放棄童童探視權文書的那家西餐廳。
還真巧。
吳桐把童童抱到後座的兒童椅上,這孩子吃飽了就犯困,這會兒已經呼呼大睡。她坐上副駕駛,臉朝向街角,車窗上映出她的神情,淡淡的,卻絕對稱不上愉快。
一路無言,進到厲家公寓,吳桐摘安全帶,手剛碰到車門,就被厲仲謀握住,“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之前,是我有些過分”。
車內空間狹小,厲仲謀探過身來,和吳桐相隔不過幾公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
“放手!”吳桐別過臉去,她不習慣男人靠她太近,這個距離,太危險。
厲仲謀仍握緊她的手,“我是真心向你道歉。我們還有幾十年要過,難道要一直這樣過下去?”
“誰說一定是幾十年?為什麽領證,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吳桐只在車窗倒影上看着身邊人,是他說的,領證只是為了童童有一個家。
厲仲謀索性強行轉過她的腦袋,“以前,我們是陌生人,但現在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的?你和我之間,除了童童,什麽都不是,甚至比以前更陌生。你想要的不過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抱歉,我不奉陪!”吳桐強行下車,這次,厲仲謀沒有阻攔。
剛把童童抱回房間,樓外傳來引擎聲,厲仲謀開車,又出去了。
兒子的睡顏永遠可以讓吳桐忘卻煩惱,是童童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童童,可不可以慢點長大,媽媽想再多陪你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