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思輕嘆了一聲。
既然這孩子還不知道，那她也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吧。畢竟，大人之間的事，與孩子無關。
見到莫子豪，就連冷墨都微微有些詫異。
“冷叔叔，打擾了。”子豪懂禮貌的向冷墨行禮。
冷墨收起了眼中的幾分詫異，微微颔首，“坐下吃飯吧。”
“好。”
莫子豪坐到了圓圓的身邊，一舉一動，都透着極好的教養和風度，甚至還貼心的替圓圓将餐巾掖好。
看起來，他就像是一位溺愛妹妹的哥哥。
“圓圓，今天幼兒園考試了吧？”飯桌上，許相思問。
“嗯，考試了。”
“那，你的成績呢？”
圓圓得意的說，“媽媽，人家每一科都是優哦！”
許相思笑問，“真的？英語呢，以前，你每次可都是不及格的。”
“媽媽看不起人……人家這次英語也是優，子豪哥有幫人家補習。”圓圓委屈地嘟起了小嘴巴。
“好好，知道你厲害，喏，獎你最愛吃的慕斯蛋糕。”
許相思将蛋糕放進那丫頭的盤子裏，小丫頭立刻高興了。
“子豪，你也有哦，謝謝你幫圓圓補習。”
“謝謝阿姨。”子豪懂事的道謝。
許相思望着餐桌對面的兩個孩子，就像青梅竹馬一樣要好，只是想想冷家和莫家的恩怨，心情就複雜起來。
如果，子豪知道了所有的事，還會和圓圓做朋友，還會再來冷家嗎？
當然是不會的吧。
她忽然覺得這兩個小小的孩子有些可憐，明明可以成為最要好的朋友，卻因為大人之間的恩怨，日後終究會與對方漸行漸遠。
心情有些微微的沉重，許相思側眸看向身畔的男人。
冷墨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麽，或許，和她想的一樣。
“子豪，叔叔問你一個問題。”冷墨忽然開口。
子豪放下刀叉，彬彬有禮說，“叔叔，你問吧。”
沉吟片刻，他問，“你父親真的生病了？”
“嗯，之前還在醫院裏，不過聽說明天就要回家休養了。”
“什麽病，嚴重麽？”
子豪搖搖頭，“不知道，沒人告訴我，我問父親，他也不肯說，他從不和我說這些。”
許相思從這孩子的眼中看到的孤獨的影子，不禁有些心疼。
她問，“子豪，你和爸爸的關系怎麽樣？”
沉默片刻，子豪小臉黯然了幾分，“父親他很嚴厲，不怎麽和我說話，甚至，很少見面，他總是很忙。”
許相思心疼地說，“好了，子豪，不說這些了，快吃飯吧。”
“嗯。”
在用完了晚餐後，時候已經不早，冷墨吩咐司機老陳把莫子豪送回去。
畢竟，他一定又是瞞着家裏出來的。
門外，老陳打開了勞斯萊斯的車門，站在一旁等待。
“叔叔，阿姨，給你們添麻煩了。”懂事的男孩向二人告別。
“回去吧，別讓家人擔心。”冷墨說。
“好的。”
“等等，子豪。”許相思追上去，給他遞出一份禮物。
那是一顆被彩帶打上了漂亮蝴蝶結的蘋果。
“阿姨……”
“你忘了？今天可是平安夜呢，收下吧，阿姨送給你的禮物。”
莫子豪将蘋果捧在手心，笑的好看極了。
“謝謝阿姨，再見。”
目送老陳開車将子豪送走，直到再也看不見了，許相思這才收回目光，與冷墨并肩回到大廳。
“老公，剛才子豪這孩子說，老狐貍明天回家是吧？”
“嗯。”
許相思不說話了，似乎若有所思。
“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咱們休息吧。”
她攬住冷墨的手，二人緩步走上螺旋臺階，就像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實際上，此刻她心裏卻若有所思。
此刻，莫家正處于一片騷亂之中，上至管家下至傭人，個個惶恐至極。
因為，小少爺丢了。
管家叫來了司機，厲聲責問，“我問你，小少爺究竟去哪兒了？！”
司機吓得臉色都白了，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我……我不知道啊，半路上車子爆胎耽擱了些時間，等我換了輪胎去幼兒園接少爺的時候，卻找不到他了！”
“糟了！先生不想再呆在醫院裏，今晚就要提前回來了，現在卻不見小少爺，這……”
就在一片絕望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小少爺回來了！”
聞言，管家帶着一幫傭人匆匆走下臺階，便見到了被守衛帶來的莫子豪。
“少爺！”管家差點兒沒哭出來，“你去哪兒了啊？”
莫子豪笑笑，“我去同學家玩了，本想告訴司機叔叔一聲，但他遲遲不來，我不想讓同學久等。”
“天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說話間，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院落，一幫人手忙腳亂地将莫懷仁攙扶下來。
“莫先生，您慢點兒。”
莫懷仁看上去非常虛弱，氣色也不好，臉上籠罩着一片病态的白。
他收攏了肩上的大衣，拄着手杖走過來，莫子豪緩步上前。
“父親，您回來了？”
“嗯。”
莫懷仁打量了兒子一眼，見他還穿着校服，書包還背在身上，明顯是還沒進屋的模樣，不禁發問。
“今天幼兒園放學很晚？”
莫子豪如實回答，“我去同學家玩，并且用了晚餐。”
聞言，莫懷仁目光一沉。
他很了解自己這個小兒子。
他性格孤僻內向，即使在幼兒園也沒有什麽朋友，唯一關系好到能去對方家裏的，就只有……
念及此處，他蹙眉問，“你莫不是又去了圓圓那丫頭的家？”
“是的，父親。”
“你！”莫懷仁被氣了一下，眉心一陣狂跳，“我應該告訴過你，別再去冷家，你為什麽不聽！”
“可……圓圓是我的朋友，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麽要這樣。”
莫懷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這臭小子……”
皮特痛心疾首的說，“小少爺，你知不知道，先生之所以被活活氣病成這樣，都是拜他冷家所賜，他們家和咱莫家是仇人，雖然你年紀尚小，可有些事也該懂了！”
莫子豪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一時愣住。
莫懷仁氣的呼吸都粗重了，又見到那孩子寶貝似地捧在手裏的蘋果，眉頭皺的更深。
“這也是冷家給你的？”
莫子豪小聲說，“是……平安夜的禮物。”
“拿來！”莫懷仁伸出手，手臂盡頭，一張臉面如寒霜。
“父親……”
“我讓你拿來，沒聽到我的話嗎！”
父親的威壓之下，子豪不敢不從。
他悻悻上前兩步，将蘋果送到了父親的手中。
莫懷仁越想越生氣，五指猛地一縮，指腹都陷入了蘋果肉裏，汁水四溢。
“冷……墨！”
他咬牙切齒地念出兩個字，目光閃過一抹怒氣，當着兒子的面将蘋果摔在地上，頃刻間四分五裂。
莫子豪被父親這樣子吓壞了，跌跌撞撞後退了兩步，望着一片狼藉的地上，怔怔失神。
“臭小子，你給我聽好，從今以後，不許和冷家那小丫頭做朋友，更不得再踏入他冷家的大門，再讓我知道，我……”
皮特趕緊說，“先生，您消消氣，千萬消消氣，小少爺已經知道，再也不會了。”
莫懷仁緩緩阖上了眼睛，深呼吸，這才讓起伏不定的情緒平息了一些。
“走！”
“讓開讓開，先生要進屋了！”
莫子豪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地上完全破碎爛掉的蘋果，藍色的眼眸漸漸泛起水霧。
雖說他遠比一般同齡的孩子還要懂事，可他終究是孩子。
所以，他不懂皮特口中的“仇”，更不知道父親為什麽會對圓圓的家人這樣痛恨，痛恨到不再允許他和圓圓交朋友，不再允許他去圓圓的家裏做客，甚至，連許阿姨送給他的蘋果，都要被父親無情摔爛。
管家看的心疼，上前拉住他，好言相勸。
“少爺，外面冷，咱進屋吧……”
莫子豪被管家拉進了屋，小小的他，終究想不明白。
翌日，冷宅。
許相思用完了梅姨送到屋裏的早餐，便坐在梳妝臺前化妝。
本就清麗姣好的面容略施一層薄薄的妝容，再用淡淡的粉色唇彩勾勒出好氣色，柔順的秀發紮成幹練的單馬尾，近乎裸妝般自然又清新的感覺。
身後，女傭小夏走進來，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她望向倒映在鏡中精致的女人，不禁好奇問，“姐姐，你要出門嗎？”
“嗯，是啊。”
化完了妝，她欠身而起，換上一雙搭配淡藍色牛仔褲的米白色帆布鞋。
空氣中充斥着淡淡的香味，玫瑰與茉莉相交融的芬芳，似乎還有柑橘果香充斥其中，層次分明，好聞極了。
小夏嗅了嗅，不禁感慨說，“好香啊，姐姐又買新香水了？”
聞言，許相思只是笑笑，随手從化妝臺上拿起了什麽東西，轉而來到小夏面前站定。
“來，把手伸出來。”
小夏茫然伸手，那東西便落入了她的掌心。
是CHANEL的五號香水，少見的精致紅色小瓶讓人看了就挪不開視線。
“紅色限量版哦，送給你啦。”
“啊？限量版？那一定很貴重吧，不……我不要。”
許相思大方的說，“哎呀，拿着吧，說是限量版，但價格倒是便宜的很，不過就是弄到手費些功夫罷了。”
小夏将香水攥緊，“那……那就謝謝姐姐了。”
“謝什麽，自家人，甭客氣。”
大方地将香水送給小夏後，許相思拎起包包，步伐輕快地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