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塵渡我 - 第 58 章 “他确實很能裝

第58章 請君入甕 “他确實很能裝。”……

這男人還不放棄, 手腕微微翻動,再次催動劍意刺向雲輕頸側。

江白榆猛地向外一推劍鞘,劍鞘以極快的速度打向他的手腕, 男人只好收腕一閃,暫時躲開這一鞘擊。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随後江白榆挺劍刺向男人,後者橫劍招架。

江白榆面如寒霜, 劍意裏的殺氣前所未有的重。

男人雖依舊面無表情, 眸子裏卻閃過一絲驚訝。

這倆人速度快出了殘影,浮雪趴在地上看熱鬧, 程歲晏問她:“白榆和他誰厲害?”

“都都都都比咱們厲害。”

辭鯉嗤地一笑。

雲輕卻能看出來, 男人暫時被白榆的氣勢壓制住了。

只可惜江白榆的精鋼劍材質不佳。劍的材質決定着這把劍能承受的修為的上限,他用精鋼劍難以發揮全部實力。

雲輕有心想把蒼夜劍給他,奈何她現在渾身一絲力氣都無,腦仁還陣陣抽疼,像條死狗一樣躺着。

她側頭盯着他們劍來劍往, 算計着白榆轉頭看她的時機, 吃力地擡起一根手指, 點了一下蒼夜劍的劍柄。

心裏想着, 咱們這夥人可太窮酸了,連寶劍都要共用,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啊。

江白榆餘光瞥到雲輕的小動作, 心領神會,精鋼劍脫手刺向男人後便沒再收回。

他趁着男人躲劍的空當迅速後跳拉開距離,退到雲輕身邊,催動修為,蒼夜劍忽然拔地而起, 撞入他手中。

戰機瞬息萬變,他還能抽出一絲空閑低頭看一眼雲輕,見雲輕也在看他,視線交彙時,他飛快朝她笑了一下。

程歲晏忍不住說:“他可真能裝啊。”

男人似乎也無心與江白榆比拼劍術,在江白榆拿起蒼夜劍時,這男人忽然從腰間取出一個東西,小小的,夾在指間。

其他人因距離或角度問題都看不清,只有江白榆看清了,這人指間夾的是一片六瓣雪花,約莫只有指甲蓋大小,潔白晶瑩,散發着濃郁的靈氣。

他夾着雪花往空氣中一彈,嘴唇微動。霎時間鉛雲密布,仲秋的天空上竟飄下雪來。

這雪完全沒有從小到大的過渡,直接就是鵝毛缤紛,瓊花亂舞。不一時,地上躺的人便蓋上一層雪做的被子。這雪似乎比冬天的雪更加冰寒透骨。

浮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本來就中了陰氣,還下雪!冷死了!”她蜷着身體抖動着,感覺不管用,忽然眼前一亮,往辭鯉毛絨絨的後背上一按。

辭鯉就感覺不妙:“你幹什麽?!”

“冷死了,小貓,來暖暖身體。”

辭鯉大怒,掙紮道:“男女有別你懂不懂!”

“你一個貓,懂什麽男女有別。”

“你……!”

程歲晏:“小貓,讓我來,我是男的。”

“滾!”

雲輕扭頭看了一眼他們,看到辭鯉兩只白色的前爪倔強地抓撓地面,然後它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被浮雪拖着倒退,覆雪的地面上留有兩道小爪子撓開的腳印。

啧啧,好可惜,她離師妹太遠,不能湊這個熱鬧。

這會兒江白榆手邊沒有克制風雪的法寶和法術,若是引動天火的話不僅效力有限而且容易誤傷朋友。他只略一沉吟便又掏出了赤霞動魄鼓。

赤霞動魄鼓能夠動搖對方識海,算是可以間接阻止他繼續操縱雪花法寶。

咚,咚,咚。

風雪之中,江白榆面如白玉,纖塵不染,璀璨清澈的眸子結了寒霜,映着風雪,更顯神清骨峻。唇色比平時稍稍深一些,花瓣一般微微開合,念起法訣。

“一身火,

雙面我。

金光蕩魂,

赤霞動魄。”

曠遠沉重的鼓聲仿佛從天邊襲來的一記重錘,擊打在人的識海之上。

男人初開始還想硬抗,漸漸地發覺不妥。他情知此鼓非同小可,立刻劍斜身前,嘴唇微動。

自然,由于要集中力量對抗鼓聲,雪花也就暫時中斷了。

雲輕躺在地上笑,“叩劍清心訣啊……”

男人此刻也顧不了暴露師門的危險了。

他發覺江白榆的修為出乎他意料,這會兒眼見殺雲輕的希望越來越小,于是無心戀戰,一邊彈着叩劍清心訣一邊果斷撤退。

退了約莫十幾丈時,他感覺到江白榆在他退路上結了氣牆,想也沒想便打算一頭撞開。

然後,竟然被彈了回來!

男人終于面色大變。

氣牆這東西,最初結起時都是薄薄的一層,稍微用點修為很容易撞開。

倘若想結厚一點,就要一直維持結牆的心法運轉,随着時間的推移,氣牆就會越來越厚,這時候也就越來越難破。

但是大部分人結氣牆都是應急,很少有人守着氣牆加厚,因為它不僅耗費修為,而且極易分心。

尤其是高手過招之時,招招都可能要命,更不會這種時候結氣牆。

這個江白榆,方才竟然一邊跟他打鬥,一邊在周圍結起了厚厚的氣牆,看這厚度,只怕從他剛一露面就開始結了!

這修為到底是有多高!

男人至此已全無戰意,忽然縱劍淩空,打算從氣牆上方翻出去。

江白榆同樣淩空,蒼夜劍背在身後,指尖在空中飛快畫符,一口氣畫了三個,符成,四指間夾着三道符文,同時打向男人。

辭鯉從浮雪懷裏露出個腦袋,仰着貓頭看向空中,恰好看到這一幕。它的眼睛瞪得溜溜圓,祖母綠的眸子上,三顆小小的金色流星劃過。

終于,它也說道:“他确實很能裝。”

男人剛躲過三道符文,緊接着又是三道。

男人這會兒便有些狼狽。沒能翻過氣牆,還被人像關門打狗一樣追打,他一下子有些憤怒,忽然祭出一根孔雀翎。

孔雀翎藍綠交織,色彩斑斓,空靈絢爛。他持着孔雀翎輕輕一抖,翎羽上便有藍綠色的粉末輕輕飄灑下來,落入空氣之中。

江白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閉眼,閉氣。所有人。”

好可惜,看不到白榆俊俏的身姿了。雲輕有些遺憾,乖乖地閉眼閉氣。她本來就是強撐着一口氣,現在一閉眼睛,霎時間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

再醒來時,雲輕感覺自己好像在碼頭扛了一百年米袋那麽累。

身體透支到了極限,骨頭痛,頭痛,臉也莫名其妙的痛。她呆呆地看着帳頂綴的東珠,想到臉好像确實受傷了?

只因她平時從來不受傷,所以臉上的傷口就容易下意識忽略。

她擡手摸了摸那道劍傷,這會兒已經不流血了,不知被誰塗了藥膏,清涼涼的有些滑膩。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

窗戶發白,室內還有些昏暗。雲輕起身下床,倒了碗茶水,一邊喝一邊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眼。

秋海棠後面躲着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朝霞如織錦一般堆在天邊。

她走出房間,來到花廳,站在門口往裏看了一眼。

花廳裏坐着兩人一貓。

小黑貓正兩只後腳站在桌上,一只前爪按着程歲晏闊挺的肩膀,另一只前爪猛扇他的臉。

一邊扇耳光一邊罵道:“都說了老子不吃魚!不吃魚!不吃魚!”每說一句“不吃魚”,就扇他一耳光。

程歲晏被小貓柔軟的爪墊子拍臉,他不僅不疼,還覺得有點好玩,所以被扇了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道:“不吃魚,那我給你抓老鼠去。”

辭鯉噼裏啪啦又扇了一通:“你才吃老鼠,你全家都吃老鼠!”

浮雪笑嘻嘻地看他們鬧,忽然朝門口說道:“師姐。”

雲輕背着手笑了笑。一笑,臉上傷口滲出血珠兒,牽扯出一絲疼痛。

她掏出一方手帕,一邊邁步往花廳裏走,一邊用手帕胡亂擦了擦臉,然後捏訣清理掉手帕上的血跡。

走進花廳後,她說道:“你們繼續。我看歲晏還挺享受的。”

“蠢貨。”辭鯉罵了一句。

浮雪看到師姐臉上的傷口,眼圈一紅。

雲輕挑眉:“怎麽了?”

“師姐,你這裏,連白榆都治不好。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多大點事兒。”雲輕滿不在乎道,想了想,她安慰浮雪:“要是真留了疤,我就在這地方刺個青,紋個花繡,你說紋什麽好?”

浮雪聽師姐這麽說,也稍稍寬了些心,思索了一下說道:“紋朵花吧,或者紋個漂亮的蝴蝶。”

程歲晏插嘴道:“紋一把劍也行,一定很飒爽。”

雲輕點頭道:“都不錯。”

辭鯉說:“要我說,不如紋個蟑螂,你跟人打架時,對手一看到這麽惡心的東西肯定會分心。”

“你這小貓,嘴怎麽這麽毒,我讓你知道我的手段。”雲輕一邊說,一邊獰笑着把辭鯉推到桌上。

“神經病,幹什麽!”

“嘿。”

雲輕把它翻了個身,對它上下其手地摸啊摸。

揉揉脖子,扯扯耳朵,捏捏爪墊。

早就想這麽幹了。

程歲晏和浮雪也笑嘻嘻地加入,一下子六只手在它身上亂摸,辭鯉怒道:“住手!住手啊你們!混蛋,摸哪呢!”

辭鯉只剛恢複了一些修為,方才為了省些力氣就沒化人形。現在想化也來不及了,它正躺在桌子上被三個人亂摸,突然變人形的話只會更尴尬。

江白榆拖着個人走進花廳,見他們胡鬧得厲害,辭鯉都氣出喵叫了。

他搖頭笑了笑,“沒個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