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生 - 第 40 章 好兆頭

第40章 第 40 章 好兆頭

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砸下來。

葛晚棠睫毛飛速眨動, 嘴巴張張合合,語無倫次:“不是、結婚……姐們兒、你?”

吐不出一句完整話。

葛晚棠的反應和那天在微信裏瘋狂叫嚷的Brody大同小異。

路瓊先不過多言語,給葛晚棠充足時間去消化。

她環顧一圈辦公室, 黑白色系極簡風, 是她喜歡的風格。

尚嘉雜志社新址位于浦江岸邊,原址也是和琅域那樣在高層寫字樓裏,但葛晚棠覺得高層寫字樓人多電梯少, 他們做新聞的就是要争分奪秒, 碰上什麽緊急事件她家記者還在爬樓別家都已經寫好新聞稿,基于這一項致命問題,她回國接受雜志社後整改第一步就是搬家。

在浦江邊的老舊小區租下一整棟居民樓, 七層高,在最外圍,樓道出口方向由朝北改成朝南, 不會影響小區居民正常生活, 周圍一應設施也都齊全, 輕食店、咖啡店就在百米內,上下樓跑一趟比在寫字樓裏方便得多。

樓外還是居民樓的樣子,內裏做大整改, 水泥工業風裝修, 一看就是年輕人的天下。

為此, 葛晚棠沒少跟那些冥頑不靈的老股東們battle。

路瓊喜歡大落地窗, 葛晚棠裝修時特地為她布置好。

沙發正對落地窗, 路瓊往外面一瞥, 就看到一棟熟悉的寫字樓。

她走過去,打開相機隔窗拍下一張。

發給陸明霁:【從我的辦公室能一眼看到你。】

以後她中午可以去找他吃飯,晚上再一起回家。

路瓊誇葛晚棠一句眼光不錯, 人還愣着,她這話都沒進葛晚棠腦子。

白天陸明霁都挺忙,沒工夫閑聊,消息發送完路瓊就上滑屏幕切出微信界面。

那邊葛晚棠被路瓊震出的眩暈感消退,言語系統功能重新連接好:“你是說,就在我們沒見面的這五天裏你跟陸明霁已經完成了從和好到結婚的全過程?”

她豎起大拇指,由衷佩服:“我天吶路姐,你可真是個閃電俠。”

“不是,還沒和好。”路瓊對這頂高帽受之有愧:“他是t為了讓他奶奶放心才答應跟我結婚的。”

她不習慣宣揚自己的感情,但也沒有在感情方面的虛榮心,沒好就是沒好,別到時候她這邊傳出去和好的消息,有共友跑去陸明霁面前求證,弄得場面難堪。

路瓊倚着辦公桌站,右手撥弄着桌上的小擺件,三言兩語跟葛晚棠簡述一遍事情發生的始末,她說:“怨我恨我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喜歡。”

可能有喜歡。

她牽他手、抱他、親他,他都不拒絕。

可是也不回應。

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來者不拒?

這個念頭僅出現一秒,路瓊就打消。

陸明霁不會是那樣放縱作踐自己的人,他也最瞧不起那種濫情的人。

他有玩的資本但他不會玩,人格底色擺在那兒,就幹不出烏七八糟的事情來。

所以還是有點喜歡殘留的吧?

“正常,我跟我之前談的幾個男朋友冷戰一周再和好還得适應一兩天呢,更別提你們這種分開五六年的。”葛晚棠安慰她:“沒關系,慢慢來。”

她轉移話題,另聊起路瓊助理一事:“助理你自己挑吧,人事部那邊面試了幾個,你要沒有稱心的就再找。”

路瓊沉吟須臾:“我能在內部選人嗎?”

葛晚棠覺得懸,采編部都是老員工,跟本崗位工作捆綁死,不會有人願意換崗:“你想要誰?”

“方歆甜。”

路瓊不會不考慮實際瞎要人,方歆甜才實習轉正沒多久,小姑娘又挺崇拜她,調.教起來方便。

葛晚棠松一口氣:“我把她給忘了,她可以。”

她就怕路瓊看上哪個老員工。

該聊的正事、閑嗑都說完,葛晚棠最後提一句今晚給路瓊辦歡迎宴就回樓上忙她的工作。

葛晚棠走後,路瓊拎着高跟鞋到辦公桌後坐好,高跟鞋放在桌角用桌板遮擋。

雖說葛晚棠這老板同意她的要求,但還是得征詢一下人小姑娘的意見,萬一她強求鬧出不愉快,倒是麻煩。

電話方歆甜叫她進來。

不一會兒,辦公室玻璃門敲響,推開一條縫,方歆甜腦袋伸進來:“主編,你找我?”

路瓊招手:“來。”

她指向她對面:“坐。”

方歆甜拘謹坐下,雙腿并攏,雙手置于膝上,像被老師單獨談話的小學生,有點忐忑:“什麽事呀主編?”

路瓊開門見山:“葛總要我選個助理,我想要你,你願意嗎?”

她給方歆甜吃定心丸:“不願意也沒關系,不會影響——”

方歆甜打斷:“我願意!”

她雙眼亮晶晶,上半身前趴在桌上:“我當然願意!”

“好。”路瓊笑着遞出手:“那以後合作愉快,方助理。”

“好的主編!”方歆甜忙雙手握住,争取多吸吸歐氣。

就這點事,講完路瓊就讓方歆甜出去了。

手機伴随着提示音震動一下,微信來消息。

陸明霁四十分鐘後回複她:【你千裏眼?】

路瓊兩條手臂杵在桌子上,手機舉到與視線齊平:【我更想有透視眼。】

陸明霁:【?】

路瓊一個字一個字地打:【想看看你心裏我在哪個位置。】

陸明霁:【我沒心。】

三個字,路瓊看有三分鐘。

以陸明霁的冷硬态度,他應該說:我心裏沒你位置。

而他卻給她另一種答案。

是個好兆頭。

……

晚上還有歡迎會,午飯路瓊就和葛晚棠在附近一家輕食店解決,吃完回尚嘉,兩人在路瓊辦公室那層樓梯口分別,葛晚棠上樓,路瓊拐彎。

走過拐角,就看方歆甜趴在茶水間門口,耳朵緊貼在牆壁上,一副偷聽的模樣。

午休時間,路瓊沒再那麽嚴格對待自己,穿的勃肯鞋,沒有腳步聲。

她靠過去。

“聽說是和彭博一個男高層有那什麽關系,被人家老婆發現找上門,待不下去才辭職的。”

“我就說彭博給她開出的條件那麽好她還非要走,肯定有貓膩!”

“好像不止一個吧,我有個同學也在彭博工作,說她和高層們關系都不錯。”

“新主編長這麽漂亮腳踩八條船多正常。”

編排和嘲笑順着茶水間門縫隐晦傳出。

方歆甜最不愛聽這些。

本來職場給女性設置的闖關模式就是高難度,偏偏還總有同性煽風點火,一句看似褒義的誇贊就抹殺掉一位女性自身的實力和努力。

她撸起袖子就要沖進去跟這群八婆理論,一條腿擡起,手腕一緊,被人從身後拽住。

方歆甜吓一跳,路瓊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食指抵在唇尖做噓狀,靜悄悄帶着她離開是非之地。

兩人徑直向上,走完最後一截略狹窄的樓梯,推開天臺門,視野霎時開闊。

确認好天臺上沒有其他人,路瓊拉着方歆甜到擺在邊緣處的那張沙發上坐下。

方歆甜被允許說話,坐不住,一個彈跳起立:“主編你為什麽攔我?”

路瓊仰起頭,陽光刺目,她微眯起眼:“我不攔你,你要進去幹嘛?”

“我去找她們打架啊!”方歆甜憤憤不平,滿腔熱血:“你沒聽見他們怎麽說你嗎?”

“聽見了。”路瓊還挺滿意這次牆角聽到的內容:“她們誇我漂亮。”

“……?”方歆甜沒等到下文,眼睛瞪大:“沒啦?”

路瓊拍拍身邊位置:“過來。”

方歆甜聽話坐下。

路瓊問她:“你為什麽要去跟她們吵?”

方歆甜答:“她們胡說八道!”

“萬一不是胡說呢。”路瓊逗小女孩:“萬一是真的呢?”

方歆甜不是第一天聽到這種言論,她父母從小就教育她一個人品行如何要自己去親身感受,而不是道聽途說。

她鄭重搖頭:“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路瓊為她的信任感到一份暖融:“既然你相信我,就不用去理會那些話。”

方歆甜正義十足:“可我要幫你澄清啊。”

“如果事情是真的,她們怎麽說都不是冤枉我,如果事情是假的,就沒必要跟他們争論。”

方歆甜是個被家裏保護極好的女生,認為世界非黑即白,她認真解釋別人就會有所改觀。

可現實沒有這麽美好。

人們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走向是否符合他們內心的期待。

路瓊從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看法,別人附加在她身上的标簽只能代表他們的思想高低,并不能定義她。

“嘴長在他們身上,想說什麽是他們的自由。”路瓊用發圈挽起長發,天臺風大,碎發都吹到臉頰,癢得很,她右手中指戴着一枚靈蛇系列的戒指,黑瑪瑙搭配鑽石,在陽光下熠熠閃耀:“而我也只會聽我喜歡的聽的內容。”

管不住別人,就管好自己。

別人怎麽說別人說了算,她怎麽聽她說了算。

方歆甜似懂非懂,但還是不大高興,這有悖于她的世界觀。

路瓊揉揉她頭發:“別不開心。”

她攬着方歆甜肩膀起來:“走,請你喝奶茶。”

方歆甜不知該怎麽形容路瓊給她的感覺。

直到某一天,特別平凡普通的一個午後,她去找路瓊彙報工作。

大片大片像今天一樣燦爛的陽光傾瀉進路瓊辦公室,她站在窗邊,聞聲轉過身,窗外的高樓大廈淪為她的陪襯。

方歆甜在那一刻,找到合适的形容詞。

路瓊強大且自洽。

她從不會內耗,不會怨怼。

在她的世界裏游刃有餘地擔當着大女主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