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獵殺時刻
說這話的人穿着肥大的防寒外套,用頭巾遮住臉龐。
“雁…夜…”
遠坂葵吐出一個她并不想說出的名字,雖然雁夜的嗓子早就毀掉了,但那語調,和數年前如出一轍。
“我想這裏的話,就一定能等到你。”雁夜說着,同時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聲,但即便如此,他的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優雅而柔和。
他摘下自己的頭巾,露出一頭毫無生氣枯萎般的白發,左半邊臉僵硬着沒有任何表情,還有刻印蟲爬行的痕跡…總而言之這是一張非常駭人的臉。
雖然葵想要抑制自己的恐懼,但她沒能成功。
雁夜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右半邊臉慘地笑了笑:“這就是間桐的魔術啊,要奉上肉體、腐蝕生命…只有以此為代價才是至極的魔道。”
“什麽?怎麽回事?為什麽你會在這裏?”葵有些混亂地理清自己的思緒,對着眼前這青梅竹馬不停問道。
但雁夜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問題,而是用溫柔的語氣接着剛才的話題說道:“但是,櫻很好…我已經有能力把她救出來了。”
雁夜并沒有如實相告,他想看看遠坂家的反應,看看葵會怎麽面對自己也成為了禦主這件事。
“櫻——”
這是半年多以來遠坂家絕口不提的禁忌詞彙,無法抑制的離別之痛此刻沖擊着葵的內心。
“髒硯想要的只是聖杯,他答應我,只要我幫他得到聖杯就會放了櫻。”雁夜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
雁夜口中的“聖杯”使葵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惡寒。
上帝保佑自己是聽錯了,葵希望是這樣,但雁夜的行動卻讓葵震驚了。
雁夜的手背上,分明刻着兩劃令咒深紅色的圖案。
“所以,我一定會…不用擔心,我的從者是最強的,絕對不會輸給這次聖杯戰争中的任何…完全有機會奪取聖杯。”
“怎麽…為什麽…”
恐怖,悲傷,以及大半部分的混亂使得葵言辭盡失。
雁夜回到間桐家,召喚英靈,得到聖痕,參加聖杯戰争。這意味着她的丈夫和青梅竹馬的好友即将展開異常血腥的厮殺。
“……神哪……”
雁夜并沒有理會葵的悲嘆,而是自顧自地說道:“現在的櫻甚至不願意抱有希望,所以…你要代替那孩子…葵,你要替她去相信,替她去祈禱,祈禱櫻的未來。”
雁夜如此說道。
他不祈求什麽,只是希望一個母親能記住她還有另一個女兒,但葵卻想到了另一層含義,時臣渴望通過聖杯抵達根源之渦,而雁夜也會戰鬥,這就說明他要和時臣展開殘酷的厮殺…
“雁夜,你…”
想死嗎?想被時臣殺死嗎?
葵問不出這種話,絕望不由得開始在心底蔓延、蔓延。
葵低下頭,不敢直視那面容可怖的雁夜,她只是緊緊抱住懷裏的凜,想要逃避殘酷的現實,如今也只有這樣做了。
但緊閉雙目的葵的耳邊,響起了雁夜溫柔而痛苦的聲音:“總有一天,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來這裏玩的。凜和櫻也會像原來那樣,做回一對好姐妹…所以,葵,不要再哭了…”
“雁夜,等等——”
但雁夜對于這最後的呼喚卻沒有任何應答,他緩緩消失在公園的盡頭。
葵沒有追上前去的勇氣。現在的她只能抱着女兒獨自流淚。
母親的淚水滴在了正酣睡的凜的臉上。
而對于雁夜來說,小櫻的歸宿到底如何呢?
雁夜孤獨地吹着沿未遠川刮來的海風。
雁夜不難想到,櫻如果回到遠坂家,且不說家族的人如何看待,關鍵在于長大後。
櫻的素質并沒有被完全摧毀,雖然雁夜希望她成為普通人,可與生俱來的天賦并不是這一年多的摧殘可以左右的。
她的資質比起凜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回到遠坂家,必然在未來成長起來後會和凜争奪家族的繼承權。
雁夜愛着小櫻,同時也愛着小凜,所以,他并沒有貿然把櫻交還至遠坂府邸,因為需要培養的遠坂家主,只是一個,遠坂家一直傳承的魔術刻印,也只能由一個人來繼承,無論給誰,另一個都會痛苦吧…
所以雁夜在尋找能夠托付之人。
他雖然希望櫻可以快樂幸福,但并不想讓她的天賦被埋沒。
小櫻體內刻印蟲已經喪失了主人,櫻的身體開始好轉,櫻的心态終于開始恢複了些許。
櫻現在只能跟随雁夜了,這讓雁夜很為難,他所剩無幾的生命究竟還能支持多長時間的戰鬥?連他自己都說不準。
而且自己即将奔赴戰場,一直帶着櫻也很不安全吧…
……
……
名為衛宮切嗣的男人一直以來都有着單純的理想,這個理想如此簡單,但真要執行,卻顯得十分艱難。
為了人類的幸福什麽的。
他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死亡和血腥的殺戮,也未嘗不可。
切嗣穿着一襲得體的黑色風衣,雙手插腰,看着遠處的海平面上黑色的陰影逐漸靠近。
熱帶風暴經過長時間醞釀,終于如約而至。
阿蒂拉站在切嗣身後,穿着同款式的黑色西裝,戴着黑色皮革手套,飄逸的白發與黑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準備好獵殺了麽?”
切嗣抽出一只手,把煙緩緩點燃,看着煙圈飄上天空,随風而散。
“嗯,這次我們的目标——”
“Caster的禦主。”切嗣接下了話頭。
“他啊,就是最近那個瘋子一樣的殺人狂麽?”阿蒂拉淡淡的聲音飄蕩在夾雜着一絲雨跡的風中。
“沒錯。”切嗣點點頭。
這個家夥殺人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甚至由以前的毀屍滅跡變成根本不掩蓋什麽,那些甚至能讓人留下終身陰影的殺人現場被警署認為是宗教殺人案,出于某種信仰而瘋狂殺人。
來自日本各地的頂級專家都像排門診一樣接二連三的來冬木,可關于殺人者的線索仍然撲朔迷離,只有接二連三的被害者。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包括體液、毛發、以及作案工具。
留下的只有地獄般的案發現場。
切嗣現場勘察過,那些人的死因雖然看似是被兇器開膛破肚,可真正致死的是生命力被徹底的抽幹。
生命力相當于一個人的靈魂,可以轉化為大量魔力,這種可怕的殺人相當于活生生的噬魂,是極度殘忍的行為。
所以魔術協會不得不發布了募集令,希望有人可以制止他們的瘋狂殺戮,但讓時鐘塔本部的人非常無語的是,這次聖杯戰争中的其他六位禦主,出于某種原因,都沒有響應。
無奈之下,魔術協會發布了報酬——聖遺物。
而且報酬已經支付了。
雖然切嗣手中已經有了一個黃金劍鞘,但切嗣非常明白聖遺物的重要性,聖杯的歸屬哪怕是切嗣都沒有絕對的把握,為了下次聖杯戰争能再度奪得勝利,多一個強大的聖遺物顯然更好。
只是切嗣不知道的是,這個聖遺物對于魔術協會來說,是個廢物。
年代測定表明它的時代大約是公元六百零四年左右,是一個衣角碎片,絲綢質地,縫有金絲,據說是中國鴉片戰争時英國遠征軍帶過來的戰利品之一,後來遭到破壞,只剩下這個衣角,之前有很多時鐘塔的魔術師都試着召喚,可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
所以權當作廢物利用吧,反正魔術協會不待見的魔術師殺手不嫌棄。
“根據這幾天殺人範圍的估計,他們主要活動的區域在新都,平均一天殺五個人,我已經調查過了,新都能連通最大洩洪道的井蓋一共七百四十二個,隐秘出口已經排查,所有可能的角落都安排了蝙蝠使魔監視,Caster的禦主逃不出去的。”舞彌的聲音在耳機裏響起,“魔術協會已經通知了遠坂家和其他禦主,讓他們盡量避免打擾我們的行動,聖杯戰争暫停了,遠坂時臣宣布暫時停戰。”
“那就可以了。”切嗣說道。
“Saber會先引出Caster和他的禦主。”舞彌說道,“我們負責打擊。”
“嗯。”切嗣點點頭。
實際上為了對付危險的殺人狂,切嗣不打算和他們近身戰鬥,舞彌準備的武器是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裝備着一門M-203E-1 30mm單管鏈炮和十六枚AGM-114反坦克導彈,用火力進行覆蓋式打擊,雖然這種物理攻擊對可以靈體化的從者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這是專門針對禦主雨生龍之介的。
之前那架鹞式戰鬥機在切嗣轟炸大樓後的回程中被海上自衛隊的防空導彈擊中了,要不是切嗣提前棄機,恐怕早就涼涼。
至于這架直升機,切嗣選它完全是為了重火力,十六枚AGM-114導彈又名地獄火,裝備高爆炸藥,用于打擊裝甲目标,被認為達到第四代反坦克導彈水平。
其最大射程、制導精度、重新編程靈活性、抗幹擾能力和殺傷威力等性能都非常達标,對地攻擊威力也相當可觀,但價格高達六萬五千美元一枚。
當然以愛因茲貝倫家族的財力來說,這些錢不算什麽,早在戰争初期他們就知道這是燒錢的命運了。
切嗣并不知道王哈桑的真正目的,但愛麗絲菲爾能成功和他簽訂契約,是切嗣至今都信心滿滿的原因。
所有英靈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卻很難想象他不僅沒死,而且暗中埋伏着,到了明年,一定可以給所有人大大的驚喜。
但切嗣不知道的是,蓋提亞已經發現了他們。
那些周密的準備,在擁有肉體技能“千裏眼”的蓋提亞來說顯得十分可笑,就像一個孩子看地面上的螞蟻砌巢,待建好後一腳踹翻。
到底是誰獵殺誰呢?
伴随着阿蒂拉進入下水道,獵人與獵物之間,即将發生轉變。
這位占據了冠位魔術師身體的憐憫之獸,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待着阿蒂拉,封印寶具、切斷契約聯系、強化防禦結界、魔術工房……
“是你啊…Saber…”
蓋提亞看着對面的廊道上出現的黑衣麗人,淡淡的說道。
“原來你才是迦勒底派遣的第三英靈,讓我猜猜,以前你拒絕召喚而一直待在博物館裏,就是為了等待衛宮切嗣劫走聖遺物,等待這次聖杯戰争吧。”
阿蒂拉搖搖頭,表示不置可否,同樣輕聲說道:“是你啊…人類之原罪…”
彩虹劍發出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下水道。
阿蒂拉猛然睜眼!
“憐憫!”
蓋提亞站起,仿佛君臨天下的王者。
“匈奴王,阿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