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提親
一個月後。
雲香城外，又是那處茶攤旁。
顧棠與同行人都在此處歇腳品茶，短暫休息一會兒再行趕路。
就在他放下茶杯，準備搖搖扇子享受下郊外清風，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店家，把你這所有不同香味的茶都給我上一碗來，今天我要喝個痛快！”
只是喝口茶水而已，被這位小姑娘喝出喝酒買醉的氣勢，磅礴大氣。
顧棠只覺得眉頭一跳，往旁邊看過去，果然看到一道分外熟悉的緋色身影。
往她身邊看過去，沒有瞧見其他身影。
……又離家出走了？
攤上這麽一位女兒，那位仁兄真是慘，每月花在把離家出走的女兒找回來這件事上，怕是都要耗盡心神。
他來到玄鈴的身邊，擡起手就是用扇子輕輕敲一記她的小腦袋，随即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态：“怎麽又偷跑出來了？”
玄鈴虛空擋了一下顧棠落下來的扇子，使得顧棠雖然有感覺自己敲打到她的小腦袋，實則根本沒有真的打到她。
“說什麽呢，本姑娘是正大光明跑出來，哪裏是偷跑出來？”
她瞅一眼顧棠，哼哼道：“你是不是每天都來這裏撿落單的小姑娘，要不然怎麽總是出現在這裏？”
顧棠被逗笑：“胡說什麽呢？小姑娘家家，別的不會，就會離家出走以及怼人，小心之後遇到心上人，也被你三言兩語怼跑了。”
玄鈴撇嘴：“能被本姑娘三言兩語怼跑的人，本姑娘還看不上呢！”
顧棠挑眉：“所以你就一次又一次地離家出走，驗證他對你的心意？上次那位仁兄到底是不是你名義上的爹啊，我怎麽這麽不相信呢？”
為了驗證？
玄鈴沒由來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了心思，不由地慌了片刻心神。
她擡起頭瞪一眼顧棠，卻是很快沒了剛才那股嚣張勁兒，拉着顧棠坐下，而後神秘兮兮地小聲問他：“你也覺得他不像是本姑娘的爹爹，而且對本姑娘過分關心？”
顧棠搖頭：“這個問題不應該由在下來回答，而是看你自己心裏的回答。”
玄鈴白他一眼：“倒是裝的一副高深的好模樣，這話說了不跟白說一樣嗎？”
顧棠笑道：“非也非也，在下雖然只比你年長幾歲，但是閱歷卻勝你許多倍。”
玄鈴笑他：“比本姑娘年長幾歲？不見得吧。”
她也不繼續纏着這些問題不放，而是好奇于顧棠身邊的那些人：“這一次怎麽帶了這麽多人來？”
一提起這個，顧棠難掩嘴角的喜色，用扇子的頂端微微遮住自己的嘴角。
他神秘兮兮地告訴玄鈴：“……你猜？”
玄鈴懶得猜：“管你要去幹什麽，反正本姑娘賴上你了。”
顧棠無語。
只不過……
讓她跟着自己總比讓她到處亂跑好，顧棠也就沒有拒絕。
玄鈴等着坐上顧棠的馬車隊伍，這才知道顧棠這是要去提親。
“原來是要去提親，本姑娘就說呢，怎麽來這麽多人。”
她現在沒有跟顧棠待在同一輛馬車，而是跟紅娘這些女眷同擠在後邊的一輛馬車內。
想來一是為了與她避嫌，而是前頭的那輛馬車裏還坐着顧家的長輩，她一位外人的确不好坐到那邊去，只好跟這些從來沒有謀面過的陌生人待在一起。
玄鈴向來不怕生，不過三言兩語，就跟這些平日裏巧舌如簧的說媒紅娘熟絡成一片。
也就探聽到了顧棠想要提親的那家姑娘是誰。
馬車行進的速度不快，所有人都是眉梢眼角帶着喜色，樂融融地進入雲香城。
然而這場提親的結局——
尺盈的爹娘雖然對儀表堂堂、家世不錯的顧棠十分滿意，卻仍然一臉愁容地婉拒了顧棠的提親。
“并不是我們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實在是……”
尺盈的娘親忍不住落下淚來：“實在是我現在也不知道我的女兒她在哪裏，過的還好不好？我已經半年多沒有見到我的女兒了。”
顧棠一愣。
怎麽回事？他一個月前還在雲香城見過尺盈姑娘一面，與她近距離交談過，怎麽現在變成已經失蹤半年多？
他将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并且說出他在一個月前在雲香城見過尺盈。
尺盈的娘親先是欣喜，而後是困惑不解。
“那她為什麽不回家？尺盈她不是那種會離家出走的孩子，我和她爹平日裏也沒有苛責虧待過她，她怎麽突然就離家不回，即使人在雲香城，卻是不肯見我們一面？”
顧棠也覺得疑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坐在屋頂聽着屋內聊天的緋衣少女卻是大致猜出其中原委。
那一日，她與顧棠一起在孟千秋家裏見過的那位女子，身上纏繞着兩股氣息——
一股是妖靈的純粹氣息，一股是鬼魅的冤魂氣息。
顧棠那天從孟千秋家門口離開後，身上沾惹到了鬼魅的氣息，妖靈的氣息卻是沒有跟着他一起走。
這也是那一天陵光神君為什麽會在顧棠肩膀處動一動手，驅散走鬼魅氣息的原因。
如果不出她所料，孟千秋家裏那位女子身上的鬼魅，應該就是尺盈姑娘的冤魂。
壽終正寝之人安然進入地府，枉死之人身染執念，往往無法順利離開人間。
她能夠感受到尺盈爹娘身上的鬼魅氣息，應是尺盈姑娘放不下爹娘，偶爾以鬼魂形态回來看望過二老。
只是人鬼相隔，縱使尺盈姑娘的鬼魂就站在二老的面前，他們也注定無法相見。
玄鈴等着顧棠從鐘府離開後，立刻現身在顧棠的身邊，打算追問一下他那一天他親眼見到尺盈姑娘的事。
顧棠的心裏正遭受巨大的打擊，哪裏還有心情應付玄鈴這個小丫頭。
“玄鈴，換個時間來煩我行不行？本公子現在沒有心情陪你這個野丫頭玩。”
玄鈴白他一眼：“你才野丫頭，本姑娘可是有家的人！”
她的家在蓬萊，才不是野丫頭呢！
雖然被顧棠這麽說了一句不開心的話，但是念及顧棠現在的心情，玄鈴倒是沒有計較。
她看着眼前這位與她甚是有緣，而且還這麽心善的凡人，終究是沒忍心就這麽不管他。
她走到顧棠的身邊，探出身子神秘兮兮地靠近顧棠：“如果本姑娘說，本姑娘不是凡人，能夠幫你見到尺盈姑娘，也能幫尺盈姑娘的爹娘最後再見一次尺盈姑娘，你會不會信？”
凡間有生老病死，百年輪回大限，是她無法幹預的事情。
以她現在積攢的靈力，她做不到讓死人真正複生，但是讓他們見一面，她還是能夠做到的。
